宫调拨来的，皆是他的眼线，所以我一回到宁归殿，夜垣便来了。
一来就跟上自己家似的，直接杀入了我房中，见我端端正正坐在桌案旁，他微微一顿，问道：“眼睛好了？”
我“唔”了一声。
还记得那日他喝醉酒后的情形，如今再见面便显得略微尴尬。
一名宫娥端着托盘进来：“尊上，请用茶。”
夜垣摆手示意她退下，也不去动桌上的茶盏，垂眸默了默，道：“那晚的事，我……我喝多了冒犯了你，对不起。”
我与他相交数十万年，也不能仅因这一次便磨灭他往日的好，从此绝交更是不能。
我指了指茶盏：“过去的事不必再提，坐吧。”
他并未入座，似乎颇为拘谨，行止也不似往日那般自然，他转头望着门外道：“五公主和晁音这事，我事先并不知晓，天帝也从未与我商量过此事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我说。
他回过头来，眼中略带诧异。
我将茶盏往他的方向推了推，道：“若你真有参与其中，便不会将我送去魔界，当是任我瞎了于你才有利。”
夜垣垂眸苦笑了一下：“你怎知我没有想过让你瞎？我想过的，但是想到你这么贪玩的一个人此生都看不见了，我……”
我截住他的话头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表明心迹的话，“不论怎样，你既送我去魔界，我应当谢谢你。”
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，默了片刻后，道：“下一次我不会心软。”
我抬头望着他：“其实我一直不懂，你，我，洛华，白泽，我们四人也曾把酒言欢，也曾并肩作战，为何现在非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？”
他扫了一眼我放在桌上的折扇，准备伸手去拿，我唯恐他发现扇面是洛华的画和题字，抢先一步塞入袖中。
他收回手，面色沉了沉，道：“立场不同而已，没有谁对谁错。”
“你变了。”于我认识的那个他当真是判若两人。
夜垣猛然转过头看着我，眼中透着丝丝冷意：“是他变了，是你变了，阿畹，我们曾一同抵御魔族。”
他抬手指着门外：“如今是他站了魔族的一边。”
我站起来朝他走去：“他从未站在任何一方，他从来都只是顾念天下苍生，当年他诛杀常彦丘，是因常彦丘暴虐，魔族众生倍受欺压不说，还妄图吞并天界，而今天帝和你的做法，与当初的常彦丘又有何区别？”
“区别？”夜垣眯着眼道：“你可见过魔族中人去人间屠戮无辜？你可见过他们为了修炼吸人精魄？”
我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凡人尚且有好坏之分，魔族不过是六界之中的一族，你不能以偏概全，仅凭几人的行为便要屠尽魔界众生。”
他别开脸，冷冷道：“你不用说服我，就像你如今站在他的一边，我也从未想过要说服你，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，纵然你嫁给魔君，若有一日魔族败了，我会护你平安。”
我在他面前站定，抬头看着他，肃然道：“只要有我在，我便不会容许两族相争，否则我也用不着嫁给炎极，并且，我不需要你护我平安，倘若真有一日魔族败了，我会陪他们一起死。”
脖子上忽然一紧，被他掐着抵在了墙上，候在门口的宫娥顿时一阵惊呼，急急往地上一跪，夜垣一个挥袖便将她们掀翻在地，冷冷地道了声“滚”，宫娥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。
他嘴唇呡紧成一条线，而后开口：“你真想陪他们一起死？”
我握住他的手腕，道：“是，我与他们同气连枝，若现在杀了我，你便少了一个对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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