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)隔墙东(四)_[无限]我的金手指是愚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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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些个繁琐的离情别绪,拟几个字表来,既简单,又有深意,是不是比说一大筐话更有意思些?”

  箫娘沉思半晌,抬起美目,“您这样一讲,倒叫我想起《西厢》一句词来:虽然眼底人千里,且尽生前酒一杯。未饮心先醉,眼中流血,心内成灰。我那时候背这词,还问师傅‘这眼怎能流血,心怎会成灰呢?’后头想来,真是妙。”

  谁知绿蟾却叹,“李太白的《将进酒》里说:古来圣贤皆寂寞。你不识几个字,倒少了许多烦恼,也未尝不是件好事。”

  箫娘窥她半颦半怨,似有千万愁绪攒眉间,心里好笑,这八成是“崔莺莺思春”,自寻烦恼。转头想来,这十七的年纪,婚事还没着落,也难免。

  她借故宽慰她一番,竭尽赞美之言。逗乐了绿蟾,吩咐人拿了两匹料子并二钱银子来给她,“谢谢你来陪我说话,不拘什么帕子鞋面,你只管做来给我,咱们还像今朝一般谈天。”

  二人再说小半个时辰,箫娘便抱着料子拿得了几个钱归家,喜得眼波流彩。

  进院见席泠的窗户未阖,正伏案写文章。她便走到窗下,将那匹大红妆花缎扯开一截在身上比给他看,“你瞧,过些日子我与你爹行礼,我就穿这个,大红的,正是喜庆,白得来的哩。”

  墙外溪水和松声,像一层冷浪拍击了席泠一下。他提着笔行书,像是漠不关心,“什么日子?”

  “啊?”

  “你们行礼,定的哪天?”

  “下月初六。”箫娘嘻嘻将料子裹好,显然不介意她要嫁给谁,是谁都没关系,她只在意,“你爹讲,行了礼就拿着婚书去衙门里上我的户籍,咱们是一家人了,你高不高兴?”

  席泠抬起一双冷目,比秦淮河的水还冰。箫娘亦敛了笑,翻着眼皮往他窗台上敲敲,“我管你高不高兴,反正我是你老娘,往后吃喝拉撒,你都得照管我!你领的月俸呢?拿来给我,我给你攒着,往后讨媳妇用。”

  日染娇霞,变幻在席泠眼中,如一点情绪的叵测。箫娘瞧不出他的喜怒,讪讪抱着东西去了。

  至绿荫浅淡,她又来喊席泠吃饭,捉裙进了屋,在他左右打转,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。怪了,她向来不对他掩饰她的贪婪,还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呢?

  席泠搁笔看她,余晖压过她温柔起伏的侧脸,似一片锦霞含暗香,醉扶落日。他不禁把冷硬的嗓子放得稍软了,“有事情?”

  “叫你吃饭嚜。”箫娘搦搦腰,又不走,提起他的纸,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楷,她一个也不认得,悻悻放下,有些别扭地笑,“你读书多,能不能,给我起个名字?”

  席泠笑笑,歪在扶手上睇她,“你不是有名字么?”

  “这个不算呀。”箫娘叹着气,“我们八个女孩子到了仇家,是师傅给起的名字。喊我箫娘,喊别的倩娘、花娘、青娘、月娘,什么‘娘’都有,哪算个正经名字?我想着,趁你爹要给我上户籍,取个正经名字。”

  “你姓什么?”

  “姓乌。”

  席泠的目光在她身上方寸未离,片刻,提笔写了两个字。箫娘凑上去一瞧,倒认得一个,“这底下是个‘水’字,上面呢?”

  “空水。”

  “空水?”箫娘蹙额提起纸张,“乌空水?有哪样说法么?”

  “李白有句诗:宝镜似空水,落花如风吹。”

  箫娘只听“李白”,便笑展了月眉,“李白好李白好,隔壁陶家绿蟾今日还同我说起李白。只是,怎的不叫“落花”?”

  席泠未作声,唇峰似含笑。此时此刻,她对他来讲,大约就是他凄清无涯日子里的一朵镜花,没着没落,真实又缥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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